标语是社会建成环境的一部分。中国城市公共空间的一大特色,就是随处可见的各种横幅、标语、告示。展示空间本身,作为延伸的技术实践媒介,也需要语言符号实现服从。

 

标语的内容可以是毫不相干的,文不对题,自相矛盾的,但并不妨碍在美学形态上的一致性。国家权力机构在公共场所最醒目位置,竖立巨型标语牌,是国家对公共空间的领属权的宣示,更是国家意志的展示。

 

横幅标语的存在,实际上并不需要观众和读者,它并非由明确具体的语义指向,它以自身存在为目的,成为一个巨大的症候性“能指”。存在本身乃是作为国家意志的提示符,提示其某种“不在场的在场性”。

 

高铁是速度现代性的象征。它是一套基础设施,也是一套技术/话语系统,进行政治宣传、行为规范、路线导引、刺激消费等。当人们进入这套系统环境中,必然面临技术带来的规训和强制,以及构建和技术环境相关的社会关系和话语。

 

在《城市中国》第10期“城市图文”中,公共空间的图文被分成了三大类:政治宣传、商业广告、野生图文。围绕高铁的标语展示中,前两大类同样存在,第三类几乎绝迹。相比于老火车站,新的高铁站和改造后的车站,更为卫生、光洁。旧的藏污纳垢的图文和行为,和新空间是不相容的。

 

高铁的时空压缩

#Future Community

沧州运河里的“水荒中国 

#Future Community

More  Latest Works

编辑
宋代伦
 

《城市中国》第10期“城市图文”。

我们将高铁空间的标语图文大致分几类。

 

宣传类

 

其中又可分为政治宣传和商业宣传。政治宣传,以国家层面的标语口号,和铁道部门的宣传用语为主,是垂直的条线式宣传。形式上以普遍的国家美学趣味和原则展示,即红底黄字,加粗宋体、行楷为主。新造和改造的高铁站内外空间都非常宽阔,适合这类标语横幅的悬挂展示。

 

商业宣传,除了越来越多出现在车站内的商铺门面招牌外,主要是屏幕、灯箱的广告。其中又以地方宣传类展示最为醒目,出现在站前广场、大屏幕时刻表、出站通道等位置。此外,还会以巨型广告牌的形式,出现在高铁线沿途,作为地方文旅展示、招商引资的用途。相比政治宣传,商业宣传标语在版面设计上更下功夫。

与法国相似,中国作为单一制国家,决定了在交通路网上,表现为权力中心向周围放射的结构。由北京出发向全国延伸的高铁线路四通八达,也使得国土空间产生了不均质的时空压缩。

 

《城市中国》统计以北京为中心往返全国省会及部分主要城市、边疆城市的最短轨道通行时间,经过数值调整,绘制出中国版的时空压缩效应图。变形处理后,中东部地区坍缩成一团,而边疆、海岛仍普遍遥远。人们的空间地理、心理认知变得进一步扭曲。

本文所述画轴相应展示

公告类

 

以一系列“严禁”“禁止”“需”“不得”“请勿”作为开头、连接语的标识和告示为主,散布在车站、月台、车厢内,形成一套行为规范,有时也会以一定的版面设计深入人心。但中国高铁站普遍的功能化导向,旅客很难把车站内外的空间作为可以停留的场所,因此这类标语告示作用基本不大。很多公告牌文字量过大,旅客也没有耐心驻足仔细阅读。

 

高铁基础设施,是国土空间的压缩性象征。在其中,个人是权力运载的工具,而不是权力实施的对象。因此,公告类有时与宣传类标语会同时在一处出现,共同完成福柯意义上“安全,领土与人口”的生命政治。

引导类

 

高铁站的空间庞大,窗口众多,动线复杂,因此需要一系列引导性的指示,告知旅客应当从哪儿来到哪儿去,确保基础设施的运转效率。但就目前的设计水平而言,国铁显然还没有形成一套比较完善的视觉表达,以致一些民间交通类兴趣小组会自己重新设计引导类标识,比如把字体调大、加大对比度、指针钟换成数字钟、消除冗余车次信息等。

 

临时性张贴

 

除上述几类之外,还有因施工、设施损坏而临时张贴的文字。在中国高铁最初的几年,高铁站往往是内外施工尚未完成就已经开通,所以这种临时性张贴的告示大量存在,有的甚至以手写形式出现。随着高铁的普及,这类告示大量减少,即使有也变成了打印字。临时性张贴的简陋,是中国高铁建设速度的另类表达。

图片
宋代伦、崔国